2015年7月9日在北京邮电大学2015年博士学位授予仪式上的讲话

乔建永 校长

各位同学、老师们、朋友们：

    大家下午好！今天，我们在里隆重举行北京邮电大学博士学位授予仪式。我首先向2015届全体博士毕业生表示由衷的祝贺！向付出辛勤劳动的导师们致以崇高敬意！向关心学校发展、支持各位同学完成学业的亲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同学们，今天是北邮大喜的日子，也是你们值得庆贺的日子，通过数年的勤奋学习、刻苦钻研，你们终于成就了今天的功德圆满，获得博士学位。今天之后，你们将带着知识、智慧与才能告别校园，意气风发地走向社会，在广阔天地中承担起栋梁之任，为国家、社会和这个世界作出无愧于博士学位的贡献。因此，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必须代表学校向同学们说几句心里话。作为最高学位的获得者，你们对北邮“厚德博学，敬业乐群”的校训，以及“崇尚奉献，追求卓越”的北邮精神早已耳熟能详；对责任意识、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重要性也早已谙熟于心。今天我只想同大家谈谈科学精神的内涵。然而，我必须承认，面对如此深邃而又博大的话题，我绝对没有能力在十几分钟时间里表述清楚自己的理解，而使大家产生共鸣。为了给这一想法找一条捷径，我想到了著名物理学家、美国物理学会第一任会长亨利·奥古斯特·罗兰博士1883年在美国科学促进会年会上所作的著名演讲“为纯科学呼吁”。这篇演讲后来发表在Science杂志上，被后人誉为“美国科学的独立宣言”。

    读过罗兰演讲的同学一定记得，演讲是这样开始的：“有时我们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你最喜欢一年中的哪段时光？对我来说，春天最令人愉快，大自然从冷漠的冬天中苏醒，生命的力量又开始涌动。树叶生长、蓓蕾绽放，眼前的一切生机盎然，令人赏心悦目。在这大自然生命复苏的时刻，我们的心也为之狂喜。但是美景不会永恒，叶子会到达它的生命极限，花蕾盛开后就走向枯萎。于是，我们开始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这一切是否最终都归于虚无，或者它会带来丰硕的收成？”事实上，当时的美国社会处于科学大发展的前夜。由于从欧洲传播过去的科学成果的应用，当时的美国经济获益良多，但原创性科学研究却遭到冷遇。从罗兰演讲的上述开篇话语中可以看到，当时罗兰对美国科学未来的发展有着深深的担忧。正是罗兰的这一担忧对美国后来的科学繁荣、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产生了划时代的巨大影响，以至于带来100年后人们的感叹：如果没有当年罗兰的呼吁，就没有美国今天的科学，乃至美国今天的繁荣。

    由此可见罗兰演讲在人类科学史上的重要价值。事实上，罗兰演讲涉及到科学精神、科技工作者的价值追求、科学对人类发展的意义等重大问题。我今天无意全面解读罗兰的这篇演讲，其实这篇演讲中也有一些偏颇的观点，以及在所难免的时代局限性，但是，它的确是一篇今日科技工作者仍然值得一读的经典之作，它至少可以激发起我们思考科学真谛以及未来中国科技发展路径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我建议，大家获得博士学位后，应该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于万籁寂静的地方，再一次用心读一遍罗兰的话语，它将对你的与科学相关的人生产生由表及里的深远影响。

    下面，我仅就科研选题的价值谈谈罗兰演讲带给我们的三点启示，与同学们共勉：

    第一点启示: 探索科学原理是科学研究之本。在这篇演讲中，罗兰重点阐述了“科学”与“科学的应用”之间的关系问题。他说：“为了应用科学，科学本身必须存在。假如我们停止科学的进步而只留意科学的应用，我们很快就会退化成中国人那样，多少代人以来他们（在科学上）都没有什么进步，因为他们只满足于科学的应用，却从来没有追问过他们所做事情中的原理。”“中国人知道火药的应用已经若干世纪，如果他们用正确的方法探索其特殊应用的原理，他们就会在获得众多应用的同时发展出化学，甚至物理学。因为只满足于火药能爆炸的事实，而没有寻根问底，中国人已经远远落后于世界的进步。”罗兰这里批评的是清朝光绪年之前的中国，观点也未必准确，但他所强调的科学原理的重要性，直到今天都足以让我们中国科技工作者为之震惊，为之震撼，为之忧心如焚！同学们，今天的人类已经进入大数据时代。面对大数据这座金山，人类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开发利用的积极性。然而，在这座金山深处是否蕴藏着大量原理性的问题？这些问题未来是否会催生出一系列新的基础性学科，从而引导人类走向新的文明？我不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是，我坚信这两个问题是绝对需要重视的！

    第二点启示: 原始创新思想不可能在“浮躁”中产生。罗兰演讲通篇强调了原始创新思想和原始创新成果的重要性。他说：“每个人都理解100万美元的意义，但能够理解科学理论进展的人屈指可数，特别是对科学理论中最抽象的部分。”“人是社会动物，他们的幸福感非常依赖于周围人的认同，只有极少数的人有勇气追求自己的梦想而不在乎所处的环境。过去的人们比现在更为与世隔绝，一个人只和少数几个人交往。因此，那时的人们有时间创造出伟大的雕塑、绘画和诗歌。每个人的思想都可以相对自由地追随自己的想法，结果就成就了古代大师们伟大、非凡的作品。今天的铁路、电报、书籍和报纸将世界各地的每个人联结起来，他的思想不再是个人的，不再是独立和独特的，它要受到外部世界的影响，并依赖于外部世界，因此极大的失去了原创性。”同学们可以想象，今天的移动互联网在带给人类巨大红利的同时，一定会对人类思想的平庸化起到更为严重的推波助澜作用。如何有效规避这样的负面影响，在原始创新上有所突破？这将是每一位青年科技工作者必须面对的问题。据说，有人对近年来的诺贝尔奖物理学成果逐一核对，看看是否可以在中国高校的实验室里完成验证，得出的结论是：几乎全部可以！这就说明，阻碍我们产出诺贝尔奖级别的科研成就的瓶颈性问题不是实验条件，而是原始创新思想。而要孕育原始创新思想，我们需要的是“宁静”和“淡定”，绝不是“喧嚣”和“浮躁”！

    第三点启示: 科学研究需要高尚思想的引领。经常有同学和同事向我抱怨：从事艰深的前沿性学术研究被社会认可周期太长。是的，前沿性学术成果不仅被认可的周期长，而且短期内也不会有好的经济价值，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状况下，自然会让许多年轻人望而却步。让我们一起看看132年前罗兰的观点吧！

    罗兰说：“从事纯科学的研究者是先驱，他们不可能在城市和已经文明化的社会中徘徊，他们必须一头扎入未知的森林，攀登迄今无法涉足的高山，在那里俯瞰希望之乡的美景，这是科学许诺在未来给我们的乐土，这片土地不仅流淌着奶和蜜，而且赋予我们更好和更伟大的思想来认识这个神奇的宇宙。”

    “我们必须满足于站在一旁，看见世界的荣誉在一段时间里给予水平在我们之下的人；我们必须从自我良心的认可中，以及从极少数有能力评判我们工作的人们的赞许中得到更良好的满足，而不在乎整个世界在说什么。”

    “我们自己也许无法从科学获得太多的好处，但我们可以有崇高的理想，并将它们逐渐渗透给我们接触到的人们。为了我们自己的幸福、为了我们国家的福祉，为了全世界的利益，我们应该形成一套能够真正衡量人或事的价值和地位的评价体系，在我们的头脑中把所有高尚、有益和高贵的思想放在前面，把所有对科学发展重要的东西放在前面，高于那些平庸的、低级的和琐碎的东西，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同学们，今天是收获的日子，你们学位加身、功成名就。我们一起再次重温罗兰博士132年前的科学宣言，对照今天我们身处的社会环境，视乎看到了上百年来科学发展史的内在逻辑，同时更感到当代科技工作者的责任重大！愿我们共同从中获得启示，在科技发展，社会进步和中华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中做出北邮人应有的贡献。衷心祝愿同学们平安、健康、幸福。

    谢谢大家！